乌木窗框上映着室内灯火，窗外星光暗淡，没有月亮。
布律森城的长老站在窗边，拄着手杖望向窗外。
执政官文森特嘱咐了鹰棚的管理者几句，管理者出去了。文森特于是走到长老身边。
“今晚也没有月亮啊。”长老感叹。
文森特点点头。长老与他谈论月亮，自然不会是今夜月色真美啊这类的意思，大概只是单纯的感叹吧。
“这是第三只。”长老依然望着窗外。
“是的……长老，我认为王城不会给我们回信。”文森特说。
送去王城的信使鹰已经是第三只了，每一只都是羽翼丰满、利爪尖锐、能胜任长途飞行的好信使。培养它们要花掉很多的精力，而之前的两只，一只都没有返回，这让鹰的驯养者很伤心。
刚才，驯养者不情不愿地送出了第三只。是全身黑色的小鹰，爪子和喙是明亮的黄色。驯养者望着它带着消息飞走时的神情，就好像在给自己的亲人追悼。
长老仰头，似乎在看天空。从一层的鹰棚向外望，天空十分高远。长老笑了笑：“至少也要回信安抚吧。说你们的贡品我很满意，王城会嘉奖布律森、为布律森提供保护、王城将与东南的城邦和谐共处……已经供上来的贡品，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之类。”
室内静默片刻。
没等文森特回答，长老就摇了摇头：“是啊。太麻烦了。不必费这份精力。”
文森特舔了舔嘴唇：“那么为什么还要……”
“他们不回复是他们的事，可该问的问题，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啊。这封信是第三封。”
一个将领的坚持。文森特望着长老漆黑的眼珠想。霍尔德长老，他年轻时也是布律森城中极有名的战士，曾经带领东南城邦反抗，打过好几场胜仗。那时候别说兰底斯，连兰斯雅斯特都不存在，原来的王国总是欺压周边城邦，自己却像是被蛀空的华美柱子。在兰斯雅斯特与前王国的战争中，霍尔德将军也曾出了一份力呢。
那是在文森特很小的时候，战争于他就像一场光怪陆离、混乱而急促的光影。
文森特少年时候是霍尔德将军的崇拜者之一。后来他长大了，得以和已经成为长老的将军共事，他感到很幸运。
或许对于长老，送信给王城就像是开战前的礼节：右手在左边心口敲击三下，将武器抬起举至齐眉再放下。相当于说你看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啦，已经征询过意见已经犹豫过啦，我们也不想的……接下来的事，就谁也没办法控制了。
“不过……”文森特犹豫片刻，还是开口，“我可以问问，为何您对那只精灵那么在意吗？”
长老的眸底有光线一闪而过，可能是灯火的反光。长老转向他，思索片刻：“怎么说……可以算是报恩吧。”
文森特挑了挑眉。他想那或许又是一个传奇的故事。
长老看着他，像看着自己正在成长的孩子。
“真黑啊，外面。我捡到那只小家伙的时候，也没有月亮。”
